“8·15”美國老兵回憶:“二戰的勝利拯救了我的生命”

2017年08月15日14:26  來源:新華社
 

    “二戰的勝利拯救了我的生命”

  91歲的迪克·惠特克永遠不會忘記19歲生日那一天。

  那是1945年3月13日,他跟隨美國海軍陸戰隊第6師從位於太平洋西南部的瓜達爾卡納爾島起航,前往沖繩。4月1日,部隊在沖繩登陸,二戰期間美日在太平洋島嶼作戰中規模最大、時間最長的戰役——沖繩戰役拉開帷幕。

  這場戰役歷時82天,美軍付出傷亡約7萬人、損傷近400艘艦船和760余架飛機的沉重代價,最終取得勝利。惠特克告訴新華社記者,他所在的團有82%的戰友受傷或失去生命。

  “我的任務是打贏戰爭,擊敗日本,並希望健全地活下來。”這是惠特克1944年中學畢業參軍時的願望。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次日,美國正式對日宣戰。之后兩年,惠特克的幾名好友在中學畢業后都選擇了應征入伍。從那時起,“我開始思索在軍隊服役的可能性,”老人回憶說。

  1945年8月15日,惠特克在關島得到了日本宣布投降的消息。

  “我當時正在接受訓練,准備11月進攻日本本土。戰役如果如期進行的話,我很可能不會活著回來了。二戰的勝利拯救了我的生命,也合理地為珍珠港報了一箭之仇。”

  “同日軍奮戰82天后,我開始為日軍士兵感到惋惜,”惠特克說,“他們受到上級的虐待,忍飢挨餓,而且是為一場注定失敗的戰爭而沖鋒陷陣。他們甚至被指令在戰敗后自殺。這和他們原先設想的應該不一樣吧!”

  沖繩戰役,日軍死亡9萬人,被俘7400人,島上居民死亡約10萬人。二戰結束后,惠特克所在的部隊被派駐青島6個月,遣返華北日軍戰俘。

  “青島是個很美麗的城市。我從未忘記在那裡受到的友好對待。中國人是一個值得尊敬的民族。”翻閱完展現青島近年變化的畫冊,惠特克深情地說。

  “被遣返的日本戰俘深知我們不喜歡他們,”惠特克說,“在戰爭中很凶殘的他們此時極為溫順,甚至幾乎沒有人敢跟我們有目光接觸。”

  1946年5月底的一個清晨,惠特克回到家鄉——紐約州哈德遜河畔的索格蒂斯。小鎮上人人相互認識,遠道而歸的惠特克在父母陪同下參加了當天上午11時開始的陣亡將士紀念日游行,受到了英雄般的禮遇。“我的手被握了一百來次。”

  退休后,惠特克生活在南卡羅來納州,在沖繩戰役老將“約克城”號航空母艦改建的博物館擔任志願者,還在學校、養老院開設講座,分享二戰故事。

  去年,根據沖繩戰役中真人真事改編攝制的美國電影《血戰鋼鋸嶺》上映,在中美兩國觀眾中引起強烈反響。幾名幸存的戰友觀看后推薦惠特克也去看。

  “我尚未觀看這部電影,但這是我人生必須完成的願望之一,”老人說。

 “他們歪曲歷史的行徑必定失敗”

  1941年11月下旬,新婚兩個月的萊斯特·坦尼隨部隊抵達菲律賓。“雖然美國尚未進入戰爭,但我知道,美國要開始征兵了。”

  坦尼不知道的是,在他抵達亞洲后不到一個月,日本偷襲珍珠港,攻打東南亞,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太平洋戰爭爆發了。

  1942年4月,7.8萬名美國和菲律賓軍人在巴丹半島向日軍投降,隨后被強迫步行前往上百公裡外的戰俘營,在這段惡名昭著的“死亡行軍”路上飽受虐待。8天之內,數以千計戰俘死於飢渴、疾病,死於日軍刺刀和槍口之下。

  對妻子的想念支撐著坦尼頑強地活了下來。他和一些幸存的戰友后來被押往日本福岡縣,充當煤礦苦力。

  1945年8月15日,在離長崎不遠的大牟田市17號戰俘營,日本軍官將坦尼等戰俘聚集在一起,宣布:“戰爭結束了。日本人和美國人現在是朋友了”。

  “隨即,所有日本士兵離開了集中營,”坦尼說,“他們當時一言不發。”

  “巴丹半島大約有1.2萬名美軍戰俘,僅有1500人活到了二戰結束。”去年8月,坦尼接受新華社記者採訪時回憶道。戰爭結束時,因長期遭受虐待,身體過於虛弱,他在醫院前后住了一年。

  當巴丹“死亡行軍”的消息傳到他妻子那裡時,沒有人知道坦尼的生死。盡管不斷被人告知坦尼“應該已不在人世”,妻子仍然等候了3年。只是,當坦尼重獲自由時,一直沒有丈夫音訊的妻子已經結束了苦等,於幾個月前再婚了。

  70多年后回憶起這一幕,坦尼聲音顫抖地說,這是“極為心碎的經歷”。

  戰爭給坦尼帶來了身心創傷,但他站了起來。“二戰退伍軍人很容易找工作,但我想接受教育。因為戰爭,我曾經失去了學習的機會。我想成為一個對社會更有益的人。”他在南加利福尼亞大學取得博士學位,成為大學教授。

  【“我所認識的戰俘都不買日本產品”】

  晚年,坦尼積極致力於敦促日本政府正視過去。

  在他的推動下,2009年,時任日本駐美大使就美軍戰俘在“死亡行軍”中所遭受罪行致以“由衷歉意”。坦尼告訴新華社記者,這姍姍來遲的道歉是因日本政府“擔心如果道歉的話就會被我們(受害者)起訴”。

  坦尼與其他幸存者四處奔走,起訴數家日本礦業公司,要求賠償,討還公道。他還是為數不多同時見過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和時任美國總統貝拉克·奧巴馬的二戰老兵。

  在坦尼看來,奧巴馬去年5月成為首次訪問廣島的美國在任總統,僅僅是出於禮貌,而不是為原子彈轟炸道歉。“是他們(日本人)挑起了戰爭,怪不得美國人。”

今年2月24日,坦尼與世長辭,享年96歲。

  反法西斯戰爭已經結束72周年,然而在今日的日本,極右翼勢力仍在竭力淡化侵略罪行,參拜靖國神社,修改歷史教科書,否認南京大屠殺……頻挑事端。

  沖繩戰役老兵迪克·惠特克對此表示失望:“日本的一些軍國主義分子仍在活躍,他們並不為自己錯誤和失敗的歷史感到自省,因而就有了‘洗白’。”

  2016年12月,安倍訪問珍珠港,追悼在日本偷襲中喪生的美軍官兵。“如果只是悼念而沒有道歉的話,我覺得他還是留在家裡算了。我和我戰死已久的兄弟們都不會忘記日本的錯誤行徑,他這樣做只是揭開我們的傷疤,”惠特克說。

  “他們歪曲歷史的行徑必定會失敗,”惠特克說。

  南伊利諾伊大學教授簡·湯普森告訴新華社記者,多年前,當她得知她的父親曾作為戰俘遭受日軍虐待3年時,她是驚訝和憤怒的。“我所認識的戰俘都不買日本產品,包括汽車和電視。”

  作為和解姿態,日本政府已經向美國戰俘及其家屬道歉。湯普森認為,日本應該應用這一模式爭取其他國家原諒。“不論有多痛苦,我們應該精確地記錄和承認事實。為了向和解走下去,必須教授正確的歷史。”

 “中國在二戰中的貢獻被低估了”

  現年94歲的杰·溫雅德是一位溫和慈祥的老人。

  中國抗日戰爭后期,他作為美國空軍運輸大隊駝峰航線飛行員,頻繁往返在駝峰航線上,向中國運輸食品、炮彈等物資。

  2015年9月,溫雅德在北京被授予“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章,並登上天安門城樓觀看了閱兵。

  溫雅德告訴新華社記者:“這場戰爭中,中國和美國這兩個偉大的國家有著相同的目標,並且通過密切合作取得了勝利。在今天的很多事務上,兩國依然可以共同努力合作,現在是時候証明這一點了。”

  1945年8月,已返回美國的溫雅德和妻子在密蘇裡州堪薩斯城以北一家小鎮旅館裡,聽到了日本無條件投降的廣播。他回憶道:“我們從賓館二樓的窗戶往外望去,人們聚集在鎮中心慶祝勝利。這是我一生難忘的場景。”

  “我永遠銘記著8月15日這一天。在多年艱苦奮戰后,勝利終於來臨。”

  72年前的那一天,飛虎隊的組建者陳納德正在返回美國的路上。他的外孫女內爾·凱樂威告訴記者:“雖然因為種種因素,他沒能在中國和大家一起分享勝利的喜悅,但他為中國人民的抗戰能取得勝利而深感欣慰。”

  凱樂威目前在位於路易斯安那州的陳納德航空軍事博物館擔任館長。這是全美唯一一處以陳納德將軍和飛虎隊歷史為主題的博物館。

  “飛虎隊象征了兩個偉大的民族曾擱置彼此差異、去擊敗妄想征服世界敵人的一個時代。美國人民可能會忘記飛虎隊代表的歷史,但他們會記住飛虎隊代表的歷史時刻。”凱樂威說。

  “當我們即將迎來二戰結束72周年時,需要銘記在和平年代,我們肩負當年付出巨大犧牲的人留下的期盼與責任。今年的世界仍有人想做當年那樣的瘋狂事情,我們要清醒地看到,更要努力讓世界變得更好。”

  美軍王牌飛行員佩裡·達爾雖然從未在中國參加抗戰,但他告訴新華社記者,“我和戰友都想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作為盟友的中國”。

  達爾曾在二戰中擊落9架日本戰斗機。17歲的他入伍不久便被派到太平洋地區參加對日作戰。達爾曾被日軍俘虜,后被菲律賓游擊隊員營救。

  回到部隊后不久,就在1945年3月再次擊落兩架日本戰機。二戰結束時,達爾已回到美國。“盟國通過努力,終於迎來了和平。”

  “中國在二戰中的貢獻被低估了,”達爾說,“我希望美國和中國珍惜這段友誼,持續改善關系。”(翟翔)(新華社專特稿)

(責編:石希、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