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消防員傷亡比例為800：1 系終生職業回報高

　　◎陳兌

　　美國幾所大學培養消防碩士、博士等高級消防技術人才

　　消防員五年后的工資可以達到年薪8-9萬美元，相當於企業經理的收入

　　人身安全警報系統可以探測到消防員是否身處危險

　　從2001年的美國9·11事件，到2011年的日本東北大地震和海嘯，再到今年的英國東薩西克斯森林大火，在世界各地的天災人禍現場，總能看到消防員們身著防護服，頭戴鋼盔，沖進熊熊火光，給世界留下一個最帥的逆行背影。消防員們無畏的精神、無私的奉獻以及高危的工作環境，讓他們獲得了“平民英雄”的稱號。

　　在國外，這些平民英雄是怎樣煉成的呢？

　　身體素質要求甚至高過警察和運動員

　　在9·11事件、卡特裡娜颶風、亞利桑那州森林大火等災難現場，美國消防員沖入廢墟救人的背影深入人心，這一職業也成了美國人民心中敬業、無私、崇高的化身。據民意調查顯示，消防員已經成為了美國孩子最想做的職業。

　　然而，在美國想做一名消防員並沒有那麼容易。美國消防局對該職業的描述是：“這不僅是一份工作，也是對人身體、心靈和精神的考驗。成為消防員，需要勇氣、知識、合作、體力、耐力、靈活和熱情，缺一不可。” 加州Salinas小城市消防所公開招聘時，收到1000多份申請，最后隻錄取了25個人，像這樣炙手可熱的競爭情況在美國消防員申請中很常見。美國勞動部2014年發布的數據顯示，大城市消防員的錄取率在千分之一到千分之二之間。

　　美國消防系統內三分之一為職業消防員，三分之二為志願消防員，而且分為大城市（人口大於100萬）消防員和小城鎮（人口小於100萬）消防員，這兩者的選拔和訓練都不同。

　　職業消防員的選拔，通常包括了筆試、面試、背景審查、藥物濫用審查以及身體素質測試，有犯罪前科的人無法申請成為職業消防員。申請人需要提供工作經歷、學校成績、信用記錄和三份以上推薦信。如此嚴格的選拔制度，選出來的自然都是最能夠勝任該工作的人才。美國消防員Tony Marchitelli說：“我常常感覺，不是我選擇了做消防員，而是這一職業選擇了我。”

　　美國認為，消防工作是一門應用科學，因此消防員申請者需要儲備一定的知識和學歷。志願消防人員的學歷要求是高中以上，而職業消防員的要求是有專業消防學校的教育背景，獲得等同於大專的學歷。美國的幾所大學，如馬裡蘭州立大學、伊利諾斯州理工學院以及俄克拉荷馬州大學都設有消防系，培養消防碩士、博士等高級消防技術人才。除此之外，職業消防員的選拔還要求申請者獲得急救技術証書以及心肺復蘇訓練証書，以便能及時在現場處理傷員。消防員選拔筆試的內容則涵蓋了數學、社會學、作文、判斷力、記憶力和邏輯思維等智力測試。

　　由於消防員是長時間在高壓和危險下工作，美國對職業消防員的身體素質要求甚至高過了警察和運動員，申請者需要通過一系列嚴格的身體測試，例如聽力、視力、血壓、血液和尿液檢測。除此之外，還要經過心理測試，確定申請者的心理素質和性格特征能夠勝任這份艱巨的工作。

　　在通過了這一系列的選拔測驗之后，新消防員們要經歷為期一年的消防實習訓練。這一年的訓練包括了六個月的理論課堂，學員們學習與實際火災情況相關的概念、物理、化學、數學等科學。

　　理論課堂結束后，新消防員們還要進行六個月下隊實習和集中培訓交叉進行，再次經考試合格后才能成為正式的消防員。在美國的消防員訓練中，特別強調消防隊員的全能性。美國的消防員不僅需要會滅火，而且能夠在現場提供緊急醫療服務、區分危險物質、評估火災情況、提供道路救援和社區民眾安撫工作。

　　此外，9·11事件之后，美國消防員訓練中加入了很重要的一課：如何與受害者溝通，學員們將學到一些基本的心理急救措施和人際溝通辦法。

　　放眼全球，其他發達國家對於消防隊員的選拔與美國一樣嚴苛。德國也要求職業消防人員要經過消防學校的職業培訓，並且在通過初級考核過后，仍需參加l8個月的消防官培訓，然后再通過州一級的考試予以錄用。

　　英國消防員的申請需要包含了筆試、面試、背景審查、藥物濫用審查以及身體素質測試等考核。通過之后，申請人要再次接受三年的深入培訓和現場實習，所接受的培訓不只是滅火，還有處理車禍、洪水和恐怖襲擊、消防宣傳、急救傷員等。l968年成立的英國消防學院，除了為本國公共消防部門和各專業部門培養大批中高級消防人員外，還先后為世界75個國家培訓了許多合格消防人員，是世界著名的消防教育培訓中心。

　　科學的訓練：救人也要保護好自己

　　2010年海地大地震時，由於當地的救援人員經驗不足，救災計劃不統一，救災物資匱乏，造成了天災之后的人禍，釀成了救援人員的傷亡慘重，也耽誤了抗災工作。與之形成鮮明的是2011年的日本東北大地震，以消防員為主要群體的救援人員擁有豐富的抗災訓練，災前有擬定好的人員疏散和資源物流的計劃，因此救援人員的傷亡率很低，而且救災工作也很有成效。日本消防協會強調，任何情況下，首先要保護的是消防員安全，再進行滅火和施救,危及消防員安全的行為都將被禁止。如果有消防員犧牲，除了做好安撫工作以外，還應該總結經驗教訓，防止悲劇重演。

　　同樣的，美國國家防火協會（USFA）聯邦緊急事務管理所（FEMA）都表示， 在災難面前，消防員的自我保護是和救人一樣重要的事情，政府一直在撥款為消防員提供更多的資源和更先進的裝備技術來減少傷亡。

　　美國國際消防組織（IFCA）主席Billy Goldfeder稱，在消防隊員培訓中已經含有“保護你自己”的專門課程，告訴消防員應該怎樣做可以降低災難對自己的傷害，怎樣才是正確且安全的救災流程，什麼時候應該立刻停止救援，以及抨擊一些不安全的英雄主義做法。“如果你不想出車禍，就戴上安全帶。如果你不想吸入煙塵，請一直戴著頭盔。如果你不想突發心臟病，經常鍛煉，保持健壯，合理飲食。這些看起來都是很簡單的舉手之勞，但可以救消防員的命。”Goldfeder說。

　　美國為消防員們配備了先進的消防設備，消防員的基本配備包括濾毒空氣呼吸器、防化學腐蝕和高溫的防護衣、有害氣體報警器，以及多種檢測儀。此外，消防員還配備有一些輔助工具，如人身安全警報系統，該系統可以探測到消防員是否身處危險，並且可以自動通知其他救援人員或者應急小組來搶救處於危險中的消防員。

　　美國消防員的裝備常常更新，與時俱進。在9·11事件之后，美國認識到消防人員在反恐工作中的重要性以及恐怖襲擊的可怕性。2004年，美國政府組織技術支持小組（TSWG）與各個大學聯合展開科研項目，進一步改進消防隊員的頭盔、衣服、頭巾、靴子和手套的保護性，讓消防隊員的裝備更能夠適用於恐怖襲擊的環境中。2005年紐約市的兩位消防員Lt. John Bellew 和Lt. Curtis Meyran被大火困於四樓公寓，跳下來當場死亡。在這之后，紐約市消防局規定，消防員出勤必須攜帶長達九米的急救繩索，幫助從窗戶中逃生。2005年美國消防局的調查顯示，這一年25%消防員的死亡都與車禍有關，因此，2008年消防員的裝備中新增一件熒光馬甲，可以套在防護衣外，提醒來往車輛注意。

　　美國消防員的傷亡比例為800：1

　　遇到災難，消防人員的救援計劃是先分析評估災情，再實施行動。這期間，消防員的科學知識和專業訓練就派上了用場。比如，發生火災后的第一步，是用偵查工具找到失火的源頭，評估是否有特殊的火情（例如閃燃、空氣反向回流、煙霧爆炸），分析可能的次生災害（是否有化學品、有害物質等），可能的死亡情況，以及找到逃生通道。這些信息都得到之后，消防人員再進入火區進行滅火。滅火的方式，也會根據前期得到的信息來決定是用水、空氣阻斷法，還是隔離燃燒物法。比如說，在2007年加州森林大火的時候，美國消防局就與氣象學家、環境學家等科學家合作，根據當地氣候和地勢，研究出合理的滅火辦法。在這樣科學作戰的指導下，美國消防員的傷亡比例為800：1。

　　此外，隨著人們對於心理疾病認識的加深，除了身體上的保護以外，對消防隊員們心理上的保護也越來越引起美國相關部門的重視。2015年，消防員被評為全美最有壓力的工作，主要原因是經常暴露於災難環境中、缺乏睡眠、24小時不停歇的站崗等。消防員最容易獲得的心理疾病是創傷后壓力症（PTSD），指的是人在遭受過重大創傷事件后，出現噩夢、失眠、創傷回閃、麻木、易怒、易受驚嚇、過度警覺等症狀，極大影響消防員的工作表現和人際交往，嚴重時還會有自殺傾向。

　　2009年，專屬於消防員的全國性心理咨詢服務機構——Counseling Services For Fire Fighters (CSFF)成立了,該機構與全國各個消防所合作，為消防員們提供心理健康講座、心理咨詢，以及心理訓練課程。全國消防協會也在消防法律中認可了消防員心理健康的重要性，規定消防所必須為所雇消防員提供心理咨詢服務。除此之外，美國的消防局定期為消防員做心理評估，檢測消防員的心理健康程度是否能夠繼續勝任工作，並給受到心理創傷的消防員提供及時的幫助。

　　近幾十年來，人們越來越發現，在災難發生之前，能夠及時地發現災難苗頭，提高民眾對災難的知識儲備，防患於未然，是與災難發生時的應變措施同等重要的抗災辦法。因此，消防隊員還承擔了教育大眾，檢查安全隱患的職責。

　　美國、英國的消防隊員經常會走進社區、學校，展開防火演講和防火演習。

　　學校也會時常組織帶領學校學生參觀消防站，了解滅火背后的科學道理。

　　美國年輕消防員的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定期走進公寓、公司、賓館、公園、餐廳、化工廠等可能會有安全問題的地方做安全檢查，確保室內和室外的裝置都符合消防局的防火防災規定。例如檢查密閉的大樓和房間有無煙霧探測器和自動噴水裝置，大樓內有沒有安全逃生通道的指示和標志，易燃危險物品有沒有被小心地儲存，以及其他可能的安全隱患。

　　終生職業制度，回報高

　　一旦成為了職業消防員，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那就是終生的職業。美國、 加拿大、英國等發達國家的消防員都是終生制度，而且由於該工作的重要性和人口的不斷增加，很少有消防員會因為經濟不好而丟了工作，對很多人來說這是一份“鐵飯碗”。美國活躍在第一線的職業消防員平均年齡段是30-40歲之間，也有70歲以上還在做技術工作的消防員，平均職業生涯為30-40年。年紀較大且經驗豐富的消防員是搶險救災主力，而年輕人則多從事輔助工作，以增加經驗。有經驗的消防員能大致判斷樓房失火的原因、火的源頭和滅火的方法，減少不必要的損失。

　　職業消防員也是一份高薪職業。2014年數據統計表示，美國消防員的平均工資為年薪5-6萬美元（約合人民幣30-36萬），而其他同等學力人群的平均年收入為2-3萬美元（約合人民幣12-18萬），消防員入行五年后的工資可以達到年薪8-9萬美元（約合人民幣48-54萬），相當於企業經理的收入。並且美國消防員可以享受十分優厚的福利待遇，例如健康保險、帶薪休假、養老撫恤金以及交稅減免。不僅消防員本人可以享受這些福利，其配偶以及孩子也可以享受同等福利。美國、英國和加拿大的消防員系統是等級制度的，入行越久，參與的作戰越多，等級越高，相應的薪資和福利也越好。

　　除了在薪資和福利上的優厚待遇以外，消防員受到的民眾和媒體的推崇和敬仰，也是這一職業高回報的方面。

　　消防員在輿論媒體上，是“英勇”、“無私”、“奉獻”的代名詞。特別是9·11事件過后，全美國掀起一股消防員情結。在舊金山2008年4月9日舉行北京奧運會火炬接力傳遞的火炬手中，一位親身經歷過“9·11”事件的退休消防員裡克·多蘭奮力跑上343步，為的是代表並紀念在“9·11”事件中犧牲的343名消防員。2012年大紅大紫的美國電視劇《芝加哥烈焰》，講述的就是芝加哥消防員的生活故事，互聯網電影數據庫IMBD下關於這部美劇的評論顯示，美國民眾喜愛它的主要原因就是“讓我們感到離英雄更近了一步”。而紐約消防局發布的以13名消防隊員寫真為背景的英雄台歷，每年的簽售會都會在曼哈頓島上引起轟動。

　　“一些人懷著激情去工作並干得很出色，自然值得尊敬。但有一些人本身就值得尊敬，因為他們之所以選擇這一職業，是出於服務他人和保護他人的想法。” 美國著名創業家帕特裡克·戴維是這樣解釋美國人對消防員的熱忱。

　　消防員受到人們極高的推崇，還和消防員“不論大事小事，都願意伸出援手”的事跡有關。前面說過，美國、英國等對消防隊員的培養目標是“全能型選手”，不僅僅是滅火先鋒。人們知道，任何緊急的情況下，都可以尋求消防員的幫助，消防員可以保護人民、環境、財產，甚至包括小動物的安全。

　　2011年澳大利亞消防員在森林大火中救出一隻受傷的小考拉，並且給它喂水的照片風靡網絡，感動了全世界的網民。

　　同樣的，2011年美國威斯康星州一家住宅發生火災，消防人員為了搶救一隻拉布拉多犬，對著狗嘴做起“口對口人工呼吸”，還為它戴上氧氣罩。最后，拉布拉多終於撿回一條命。

　　最近，美國加州消防人員又做起了“臨時保姆”的工作，如果發現被拋棄的嬰兒，消防人員在72小時之內要擔負短暫收留和護理嬰兒的責任。

　　這些溫馨的報導和照片，讓消防員“平民英雄”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人民的腦海中。

　　消防員非營利性的、旨在服務他人的職業特性與美國社會的公益精神一脈相承。“不要問你的國家能為你做什麼，問你自己能為國家做什麼。”美國總統肯尼迪的名言，凸顯在了消防員的身上。

　　嚴格的篩選和訓練，經驗的積累，科學的指導，體制化的保護，優越的待遇，成熟的消防制度，造就了國外的平民英雄。借鑒國外的先進制度，學習國外的教訓和經驗，也許對我國現在面臨的救火英雄難題能夠帶來一些啟示。